如何规范地引用社交媒体的信息｜前沿

Original 人大新闻系 RUC新闻坊 2020-02-13

社交媒体的出现推动了新闻业的创新，改变了媒体生产和传播的方式。记者逐渐依赖于社交媒体平台，并将之作为重要的新闻来源之一。传统媒体使用社交媒体作为信源的现状如何？记者怎样规范地引用社交媒体的信息？本期RUC新闻坊对相关研究进行梳理，以期能理出头绪。

传统媒体对社交媒体信源的引用现状

报纸对社交媒体信源的引用频次始终处于动态变化的过程中。Gerret von Nordheim等研究者（2018）量化统计了三家全国性报纸（《纽约时报》《卫报》《南德意志报》）中来自两个社交媒体（Facebook、Twitter）的信源数量的十年变化[1]。

研究发现，2008年以来，各报对社交媒体信源的引用率总体保持增长态势，即使部分年份的引用率也出现过增速为零甚至负增长的现象。三家报纸对Facebook和Twitter的信源引用增长率分别在2012和2014年达到最低点，此后，则都迎来了一个增速显著的新时期，这个时期持续到研究截止的2016年（《卫报》对Twitter的引用增长率除外，其在2016年出现了负值）。

社交媒体信源可分为精英信源与草根信源。对比Facebook和Twitter两个不同的社交平台，三家报纸在引用前者信息时，精英信源和草根信源的引用比例基本相同，而在引用后者信息时，则更明显地倚重精英信源。这与以往研究发现略有不同，说明对社交媒体信息的引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改善以往媒体过于倚重精英信源的状况。

在不同话题中，社交媒体信源被引用情况也不尽相同。罪案、媒体、科技、艺术和文化等软新闻主题和国内国际政治、突发新闻事件、活动报道等硬新闻主题的新闻中，社交媒体信源引用更为频繁。

由于社交媒体信息海量，记者们除了在平台上直接检索信息外，还借助专业的第三方应用程序来查找、过滤和追踪社交媒体信源。Neil Thurman（2017）分析了81位实习记者使用社交媒体信源和第三方应用程序的情况[2]，结果表明记者对第三方应用的使用使得他们能够更好地掌握社交媒体用户的动态及其发布内容。

中国报纸引用社交媒体的情况是否和国外报纸类似？Yang CHEN（2017）运用内容分析法，考察了中国报纸使用新浪微博和微信作为新闻来源的情况。[3]

他选取了《北京日报》《新京报》《羊城晚报》和《新快报》这四份报纸，从三个方面对中国社交媒体与报纸的关系进行了研究：报纸对社交媒体信源的引用程度；不同媒体模式在引用社交媒体信源上的异同；报纸对社交媒体信源的认同。

研究结果证明，中国报纸对社交媒体引用情况大体与国外类似，具体表现为：社交媒体信源逐渐被视为报纸的替代性信源；南方报纸更倾向于在新闻中引用社交媒体作为信息来源，而在同一地区的党报和都市报之间没有明显的差异；绝大多数社交媒体信源出现在国内新闻，而非地方新闻；社交媒体偏爱非官方消息源，但是这在一定程度上挑战了“可信度等级制”。（编者注：可信度等级制：在此前的研究中，有学者认为主流媒体倾向于引用地位更高的信息来源，视其更加可信。）

规范社交媒体信源的原因

新闻准则和理念追求公正、客观和准确，这强调了对社交媒体信源和内容进行有效核查的必要性，而且新闻机构的公信力和可信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充分的核查实践。

在社交媒体信源纷繁复杂的背景下，Petter Bae Brandtzaeg等人（2015）认为社交媒体信源具有的特征使得新闻业必须规范对社交媒体信源的使用：

1、社交媒体以用户生成内容为特征，这些内容可以被更改、操纵或从原始内容的上下文中删除；

2、用户生成内容可能是虚假的或者被操纵的；

3、快节奏的24小时/7天的新闻周期与社交媒体相结合，要求记者迅速决定信息是否得到充分核查。

除此以外，从读者的角度来看，当记者引用社交媒体信源时，读者认为这种新的信源可信度不高。阿姆斯特丹大学传播研究院的教授Sanne Kruikemeier和Sophie Lecheler（2016）随机访谈了422名读者，向他们讲述了记者引用信源的过程。之后，读者对不同信息来源的可信度进行打分。

结果表明，读者认为来自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体的信源可信度最低（2.55，2.56）；而发布会、采访等传统的信源可信度最高（4.33，4.70）。（编者注：1分代表强烈反对，7分代表强烈赞成）

进行信源核实的五种方法

基于以上特征，新闻业应当加强对于社交媒体信源的核实。Petter Bae Brandtzae等研究者（2015）对24名任职于欧洲主要新闻机构的记者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得出在新闻实务中记者对社交媒体信源核查的五种方法：

使用可信赖的来源

记者们声称，他们不会不加批判地信任来自社交媒体的内容和消息来源。而是会将来自社交媒体的内容与来自可信来源的信息和实践相印证，如某一则社交媒体的信息如果被一些大型媒体公司使用过的话，则说明内容是相对可靠的。然而，这种替代形式的验证有其局限性，也可能导致不准确和虚假的报道迅速的蔓延开来。

访问目击者和验证来源

记者除了获取信源外，还将社交媒体平台用于真实性评估、联系目击者或访问涉及犯罪案件的人的资料，“我记得我第一次在重大事件中积极使用社交媒体是在2007年的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大屠杀。我查看了学校里不同的学生资料（Facebook），向那些事件发生时可能在场的学生发出请求。我们通过Facebook找到了几个目击者。我们直接与目击者取得了联系”。

使用传统验证方法

“如果有一条关于一架飞机在卑尔根坠毁的推特，我们不会直接报道；我们会呼叫救援协调中心和警察。对社交媒体信源的引用与处理传统信源的方式相同。每件事都要核对和确认。”大多数接受采访的记者使用的是传统的核实方法，但是传统核实方法耗时过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定期更新多种联系渠道，包括电子邮件、谷歌、查看个人资料（关注者、推文和列表）、其他社交网站的账户，以及Namechecker、谷歌、LinkedIn和Xing等平台。

多通道验证和验证工具

视频和照片是最具挑战性的验证形式。记者会在社交媒体平台对内容贡献者及其过去产出的视频进行逐一评定，判断其准确性。而更高级的记者使用谷歌图像搜索、TinEye、Exif查看器等工具核实照片。例如，可以将视频中的位置与谷歌地图中的街景进行交叉检查，以查看景观是否匹配。但是，对于第三方软件的盲目使用也可能会造成个人隐私泄露、媒体报道重点失衡、记者过度依赖等新闻伦理问题的产生。（Neil Thurman，2017）

应变方法

当消息来源无法核实，或者争议性事件中存在冲突信息时，免责声明可能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在新闻中，记者经常会用到这句话，对这件事的报道存在争议。Sanne Kruikemeier的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当在研究人员提前告知该信息已被核实，读者对信源的信任度明显提升，从3.51分提升至3.85分。

国外媒体使用社交媒体信源行业规范

针对社交媒体信息的合理使用，美联社、BBC和路透社等国际媒体机构也与时俱进地出台了相关的编辑手册和规范：

如何确保报道的准确

“使用从社交媒体上获得的信息时，标题中必须清晰准确地说明。新闻正文要在靠前的位置交代这些信息是如何获得的。收集信息的有关事实必须在新闻的显要位置予以突出，因为这也是读者关心的内容之一。”

——路透社

“如果来自社交媒体网站或其他互联网来源的材料被用来证实事实，可能需要进行额外的审查。”

——BBC

“你绝不能简单地从社交网站上摘取引语、照片或视频，然后把它们加到你找到这些材料的个人资料或提要上的名字里。大多数社交媒体网站都提供了一种向用户发送信息的方式；用这个来建立直接的联系，通过电子邮件或电话，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关于来源的更详细的信息。

在社交网络上很难确认信源的身份，社交网络信源的审查应与通过任何其他方法发现的资料来源的审查相同。如果你在社交网络上遇到的线人声称自己是某个公司、组织或政府机构的官员，你可以打电话到公司确认身份，就像在电话里采访线人一样。”

——美联社

如何防范报道侵权等负面影响

“如果在当前情况下声称的受害者将信息发布到社交媒体上，我们需要非常仔细地权衡我们对他们情况的报道是否会给他们带来进一步的危险。”

“当我们使用那些用户在社交媒体和其他公众可以访问的网站上传的拍摄视频和图像时，他们可能会接触到更广的受众。我们应该考虑那些被特写的人的隐私，以及是否需要进一步的同意。我们还应该考虑我们的重复使用的潜在影响，特别是当涉及到悲剧、羞辱或痛苦的事件时。”

——BBC

“工作人员在利用社交网络追踪处于危险境地的人或遭受重大个人损失的人的信息或用户生成的内容时，应该采取敏感和深思熟虑的方式。他们不应该要求公众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是应该提醒他们在危险情况下保持安全。考虑到信源的复杂性，员工应该利用自己的新闻直觉来判断通过社交媒体进行询问是否合适，并在做决定时咨询经理。”

“如果我们的新闻报道中包含来自社交网络的照片、视频或其他多媒体内容，我们必须确定谁控制着这些材料的版权，并获得那个人或组织的许可来使用它。”

——美联社

参考文献：

[1]Gerret von Nordheim et al. Sourcing the Sources: An analysis of the use of Twitter and Facebook as a journalistic source over 10 years in The New York Times, The Guardian, and Süddeutsche Zeitung. Digital Journalism (2017): 807-828, accessed September 20th, 2019.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21670811.2018.1490658

[2]Neil Thurman. Social Media, Surveillance, and News Work—On the apps promising journalists a 'crystal ball'. Digital Journalism(2018):76-97, accessed November 15th, 2019 .https://doi.org/10.1080/21670811.2017.1345318

[3]Yang CHEN. Social Media as News Sources― A Content Analysis of the Use of SinaWeibo and WeChat as Sources in Chinese Newspapers. 3rd Annual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Modern Education and Social Science, 2017. https://pdfs.semanticscholar.org/72e6/18428e942e9e7765e58faa043c66bff593ea.pdf

[4]Natalie Jomini Stround. "When journalists get their info from social media, audiences find the reports less credible", AmericanPress Insistute, Accessed September 12th, 2016. https://www.americanpressinstitute.org/publications/research-review/social-media-reporting-credibility/

[5]Petter Bae Brandtzaeg et al. Emerging Journalistic Verification Practices Concerning Social Media. Journalism Practice(2016):323-342, accessed November 15th,2019.https://doi.org/10.1080/17512786.2015.1020331

[6]Retuers. "Reporting From the Internet And Using Social Media". Accessed November 15th,2019. http://handbook.reuters.com/index.php?title=Reporting_From_the_Internet_And_Using_Social_Media.

[7]Associated Press."Social Media Guidelines For AP Employesss," Associated Press, 2013.

[8]BBC."The BBC's Editorial Guideline". BBC, 2019.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期编辑：

陈敏睿、傅中行、罗斯、马懿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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